相信大家都知道巴洛克音樂的伴奏形式大多都由數字低音來表達，只需根據低音上面標示的數字就能知道樂曲的「和聲進行」，可是世事往往不會盡如人意，事實上巴洛克時期有很多樂曲的低音聲部都是沒有標示數字的，這是代表那些樂曲的低音聲部都用簡單的主和弦彈奏就可以嗎？當然不是！
在早期的巴洛克音樂裡面，「和聲」的確比較簡單，一般都只用主和弦、六和弦和一些延留音(Suspension)，而且調性也是比較簡單，所以低音聲部很多時候都完全沒有標示相關的數字，但是這裡要把「和聲」弄清楚也不是什麼難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巴洛克音樂的「和聲」也開始變得豐富起來，可是很多樂曲的低音聲部依然是沒有標示數字的，那到底應該怎樣彈奏？辦法當然是有的，第一個是根據主旋律與低音聲部組成的「和聲」來拆解；第二個則是今天的主題：八度法則(Rule of the Octave)。
八度法則是指在一條八度音階(上行及下行)之內，每一個音級(degree of scale)上可配合的和弦，使用這個法則就可以輕易為大部分沒有標示數字的低音聲部加上和弦。這個詞語是在1716年被法國作曲家François Campion (1686-1747)在其著作Traité d'accompagnement et de composition, selon la règle des octaves de musique第一次被提及。但是這個概念早在17世紀初就已經存在，到了17世紀後期更成為意大利學派的Partimento傳統的重要概念，而Parimento對整個歐洲的音樂傳統都有非常深遠的影響。雖然八度法則的「發明者」到底是誰已經不可考究，但這個也不是重點了。
雖然八度法則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但其實都是大同小異。以下我將比較一下幾個不同的版本。
第一個是德國作曲家Johann Adolph Scheibe (1708-1776)在1773年出版的著作Über die musikalische Composition裡面的例子。
首先是大調音階，這裡是C大調：
(圖1)
然後是小調音階，這裡是a小調：
(圖2)
其實這兩個例子裡面已經各自包含了兩個版本，可以看見某幾個音的下面都有額外寫上別的數字，那是Scheibe給出的第二個選項。例如圖1的第六個音(F音)上面空白，然後下面標示6/5，那是代表該處除了可以使用F大調和弦F A C外，還可以選擇使用F的56和弦F A C D。學習過和聲學的人應該知道在Subdominant (音階的第四度音)上面的確可以使用added sixth和弦，但並不是必須。另外如果數字6被劃了一下的話那是代表3 4 6#和弦，例如圖2的第四個音(B音)就是B D E F# 的意思。
第二個是意大利作曲家Francesco Gasparini (1661-1727)於1708年出版的著作L'Armonico Pratico al Cimbalo裡面的例子。由於裡面有不同調性的例子，我選取了G大調和a小調使用。
(圖3)
(圖4)
雖然低音旋律的行進與Scheibe的例子略有不同，不過兩人所建議的和弦基本上都是一樣。
最後是上面提到的法國作曲家François Campion的Traité裡面所提供的例子。由於裡面也有不同調性的例子，我選取了C大調和d小調使用。
(圖5)
兩個例子第七度音上標示的數字5b代表的是3 5b 6和弦，請勿與added sixth混淆，因為added sixth的本體是主和弦(1 3 5加上6)，而5b的本體是6和弦(1 3 6 加上減5度)。但可以看到Campion與Scheibe和Gasparini提出的例子也沒有大差別。
綜合以上的例子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根據八度法則，在一條音階裡面只有1度音(8度音當然也是)、5度音和上行的4度音上面會用到主和弦及其變體(added sixth)，而其他度數的音使用的和弦全部都是6和弦及其變體(例如3 5b 6和弦、3 4 6#和弦、2 4 6和弦等等)。還有一點很重要，請不要將以上提到的56和弦、34和弦和246和弦看成是屬七和弦(Dominant seventh)的第一、第二和第三轉位，我以前也提過，和弦轉位(inversion)在數字低音的世界裡面並不存在，所以以上的和弦應歸類為6和弦家族，而不是7和弦。
當然，八度法則也有其限制，法國作曲家和音樂理論家Denis Delair (約1660-約1750)就提到，如果低音聲部以跳躍的方式轉調，八度法則便不能使用。另外如果低音聲部為半音階行進，或者使用了特別的「和聲」，八度法則亦不適用，這個時候就需要參考其他聲部來決定該使用的和弦。不過總的來說，掌握了八度法則就可以輕鬆處理一定數量沒有標示數字低音的音樂，對於學習即興演奏亦有相當大的幫助。
Kelvin Ts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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